多次生子后,28岁农村智障女孩悄然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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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生子后,28岁农村智障女孩悄然离世 by 三联生活周刊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2025年8月,温州市苍南县钱库镇项西村,28岁的郑露露在出租屋去世。被发现时,2岁的儿子陪伴着她的遗体度过了几日。她有轻度智力障碍,与家人长期疏离,生活的细节几乎无人知晓。



记者|陈银霞

编辑|王珊

离世

8月份的温州市苍南县钱库镇,海风黏腻,裹挟着咸腥与南方沿海小镇独有的潮热,拍打在项西村的每一个角落。不过,推开项西村351号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扑面而来是一股冷冽的气息。昏暗的老屋内,空气中氤氲着轻微但挥之不去的腐臭味,还有堆积如山的破旧衣物沤出的浓重霉味。

露露租住的出租屋(陈银霞 摄)

就在半个多月前,28岁女生郑露露的遗体在这间老屋内被发现——当时她已经去世多日。屋子是租住的。在她身侧的,是她木然的2岁儿子。

周围的邻居是在看到警车后才觉察到异常的。8月17日晚上7点半,邻居张玲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带着警察绕到351号屋后,从后门进入屋内。门口还聚集着几十个老乡,伸长脖子张望、讨论、好奇。他们都是租住在项西村的外地打工者,在3公里外的钱库镇上班——民营经济发达的小镇上,聚集着1000余家印刷、纺织等工业企业。露露租住的老房子附近,二三十户居民,除了两户七八十岁的老人,其余均为外地人。

民营经济发达的钱库镇,挤挤挨挨着数不清的小商铺(陈银霞 摄)

频繁的流动与忙碌的工作之下,他们对露露几乎一无所知:说着温州话,不知名字,他们称呼她为“那个本地女人”,搬来“最多不超过3个月”。极少有人跟她说过话,“我们是外地人”。张玲是贵州人,半年前住进项西村,她在镇上打工,一天工作12小时,上半年只放了3天假。她见过露露两三面,她注意到这个身材矮胖、体重约160~170斤的女人,一个人带着幼小的儿子生活。项西村的村民对她也没太多印象,“她是外村人,我们是本村人”。

8月17日当天,警察进屋几分钟后,怀抱着一个2岁的男孩出来。男孩穿着一件泛黄的短袖和一条纸尿裤,上衣被尿液浸湿,身上黏腻腻的,散发着臭味。男孩似乎受了惊吓,一直在哭闹,双腿不停动弹。看着肚子扁扁的男孩,张玲于心不忍,转身回屋,给孩子做了一碗面条和两个鸡蛋。孩子饿得厉害,大口大口吃完了面条。张玲又将他带去卫生间洗澡。张玲告诉本刊,男孩非常乖巧,他的屁股被排泄物沤红,给他擦洗时,他撅着屁股,有点疼,但他没哭。

项西村附近的街道,店主们常常能看到露露骑着电动车带着孩子,一天来回转悠两三趟(陈银霞 摄)

露露的亲戚先后接到了警察的电话。包括住在钱库镇北部龙港市的叔叔、南部金乡镇的舅舅、钱库镇上的姐姐、温州市的姑姑。赶来的亲属们看见露露的遗体从二楼抬下来。他们互相拼凑信息,才发现露露其实已经失联六天。大舅舅说,8月11日,他曾打电话给露露,约定第二天去她父母家一起吃饭。但8月12日,父母迟迟见不到她,打电话过去,电话是通的,但无人接听。

8月13日~14日,小舅舅陈洪霖联系上露露的男朋友严科,也就是2岁男孩的父亲。对方说两人已经分手,他被露露拉黑了,他让陈洪霖去钱库镇派出所报案。陈洪霖那段时间常常忙到凌晨一两点,想起露露8月初曾提到要去治疗腰疼,他以为露露可能在医院做手术,不方便回电,便没去。“没想到她这么年轻会死啊。”陈洪霖提高嗓门说道,露露28岁,除了腰疼和痔疮外,没听说有其他疾病。警方排除了自杀和他杀,具体的死亡原因还在等待尸检结果。

发现露露去世的中年男人,是她的现任男友余金民,亲属们都不知道这段新开始的情感。余金民40多岁,贵州人,在钱库万洋工业园务工。余金民告诉本刊,他和露露三四月份相识,每天都会微信联系。8月12日那天,余金民没有联系上露露,他以为露露不理他了。那时他正在轮晚班,要一周,“心里暗暗忍着,想等上白班时去质问她”。8月17日周日,余金民骑车来到露露家楼下。门口停着露露的电动车和白色“老头乐”,大门反锁,空调外机发出嗡嗡的声响。“露露一定在屋里。”他心想。

露露被发现出事时,正躺在二楼卧室的地上(陈银霞 摄)

但敲了好几分钟门,屋内还没动静。余金民以为露露睡着了。他耐着性子敲了大约半小时,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感觉奇怪,绕到屋后,撞开了后门。进屋后,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腐臭味,屋内的衣服、玩具、饮料罐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无处下脚。二楼前面卧室的灯亮着,他踩着木楼梯爬上楼。迎面看到的一幕让他至今想起仍旧害怕:露露侧躺在光秃秃的地上,苍蝇在飞舞。孩子躺在不远处,周围散落着方便面桶、牛奶瓶、火腿肠包装袋。听到声响,男孩爬了起来,扭头看了余金民一眼。

疏离

从钱库镇一路向南,八公里的路程,路边的景象从白瓷砖楼房,慢慢过渡成老旧的平房,小块的田地,最南处是一片连绵的小山。露露的老家东括底村就在山里。露露家住的是村里最普遍的砖木结构民房,两层,外墙用石灰刷成白色,木制的大门、楼梯、楼板,屋顶盖着瓦片。如今,只有80多岁的奶奶留在村里,其余亲戚均已搬走。

“可怜啊。”得知孙女去世,不会说普通话的奶奶勉强地挤出几个字,一张脸愁成苦瓜。这种“可怜”似乎从露露出生就已注定。一位村民说,露露的父母都有轻微的智力障碍,母亲瘫痪在床,全家依靠低保生活。他们先生下一个女儿,智力程度只能支撑她念到小学二年级,这是露露的姐姐。姐姐10岁时,露露出生,也有轻微的智力障碍,她会突然骂人、发脾气,举止穿戴都像小孩。

事发时露露住的出租屋(陈银霞 摄)

这样的一家人与他人有着隐形的距离,像生活在玻璃罩里。一位村民回忆,露露的母亲并不讨喜,邻居在她家屋前的溪边洗衣聊天,她觉得被吵到了,坐在屋里破口大骂,“脾气很凶”。父亲这边的亲戚与她家也并不亲近。邻居解释说,婆媳关系不好,露露的爸爸与两个弟弟又是同母异父,一直比较疏离。在露露28年的人生里,她的姑姑和叔叔只见过她几面。叔叔印象里上次联系露露,还是很多年前,露露找他要回她家的户口本。

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几乎全靠娘家帮衬。露露外婆心疼孩子,露露姐妹俩从几个月大时,就被她抱去金乡镇抚养。后来,她们的父母也被一并接去,依靠低保和两个舅舅的接济度日。叔叔和姑姑也是出事后才得知,露露小学念到五年级辍学,她在姨妈家的纸盒厂工作过几年,后来就没再工作。露露的姐姐曾解释她们离开的原因:姨妈有时会说她们。小舅舅陈洪霖很无奈地说,露露也不愿在他开的家庭作坊干活,“她可能担心我不给她工钱,但怎么会呢?”

除了外婆和父母以外,陈洪霖是露露最亲近的人,但聊起这个外甥女,他说得最多的也是“不知道”。“我们不住在一起,都是各家过各家的生活。”说话时,陈洪霖手也没停下,踩着拖鞋,站在一台机器前切割纸片,地上是成堆的纸卷和废料。小小的纸业加工作坊,加上他只有三个工人,他不敢让机器停下。聊了一会儿,车子送来新货,他连忙将货物搬下车,又重新站到机器前。

露露引起家里人注意,是在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她突然怀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回来。舅舅们才知晓,她与附近村一个54岁的单身汉生下了女儿。

《生万物》剧照

单身汉名叫钱山,家住钱库镇尤家园村。今年65岁的他个头矮小,身材精瘦,一张菱形的脸上颧骨突出,全身晒得黝黑。钱家是村里的低保户,黑漆漆的家里,椅子都只有两把。钱山告诉本刊,钱家兄弟三人,父亲在他10岁时去世,他念到二年级便辍学。他在生产队种过地,学过做面,还在福建走街串巷补鞋,赚的钱吃光喝光。他27岁时结婚,但因家境不好,妻子很快与他离婚,也没生下一儿半女。

遇到露露,钱山直白地讲,是“遇到了一个机会”。他是在镇上卖菜时,认识了露露。那时露露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梳着低马尾,眨着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很是秀气。在钱山的讲述里,他注意到露露的腿摔伤,给她200块钱去医院。几个月后,他再次遇到露露。钱山回忆,露露说她跟了附近村的一个男人,但几个月都没怀孕,男人就不要她了,她想找他借1万块钱,去治疗不孕不育,并向他承诺痊愈后为他生育一个孩子,就当抵债。

钱山说自己不放心,打听到露露的老家,又让露露写了纸条承诺,双方签字摁了手印,这才将钱借给她,“要是她跑了也能去法院起诉她”。钱山告诉本刊,露露痊愈后,便跟他住在了一起,后来怀孕生了个女儿,今年即将满11岁。钱山多次强调,露露是自愿跟他的。但在村民眼里,露露脑筋不好使,是被骗的,“谁给点吃的喝的就跟谁”。陈洪霖曾想过起诉钱山,但考虑到孩子无人照顾,他只是劝露露离开。2015年,孩子10个月大时,露露离开了。但钱山说,她是被一个贵州男人“骗走的”。

婚姻

贵州男人叫许峰。与露露2017年相识,几个月后两人领证,2023年离婚。38岁的许峰在钱库镇上的工厂做印刷工。他身高1.6米左右,小麦色皮肤,方脸,戴着黑框眼镜,指缝里残留着洗不干净的黑泥。与我聊天时,他常常低着头搓手。得知露露去世的消息,许峰感觉心里酸酸的,“她跟我在一起几年,还有一个7岁的女儿,心里的难过是真的”。

与露露相识时许峰31岁。以他的条件,想要找到满意的对象并不容易。他来自贵州遵义的偏远山村,兄妹三人,家里常常凑不够学费。读到四年级辍学后,16岁的他跟着老乡来到温州打工。他在工厂做过纺织机械零件,也制作过袋子。许峰认识过几个女孩,但都没能长久。朋友向他介绍了露露,两人见面一个星期后,露露就带他去见了姐姐,提出想要跟他结婚。“我这个条件,有女孩子愿意一起,我也没有推辞。”许峰说。几个月后,露露怀孕,当年年底许峰带她回到贵州老家,领了结婚证。

现在回想起来,婚后的生活平淡却也和谐。许峰白天上班,露露就在家洗衣做饭,有时躺在床上睡觉,玩手机。露露习惯清淡的口味,常常清水煮螃蟹、贝壳、大虾,许峰就做点辣椒蘸着吃。两人一起布置新家,买了床、冰箱、空调,露露花钱节省,“有时拿钱给她买衣服,她不买,我带她去才买”。露露也会买打火机当作礼物送给丈夫,也常常在晚上休息时跟他说,要他记住两人初次见面的样子。她还给女儿买羊奶粉,说自己脑筋不是很好,“怕吃了母乳,孩子跟她一样傻,喝羊奶粉聪明一点”。

不过,对于许峰,露露家人谈不上满意。一位钱库镇村民告诉本刊,本地嫁娶习俗里,本地女性通常都是嫁给本地男性,家里有房有车。外嫁的话,除非对方是上海、宁波、杭州等大城市的有钱家庭,否则会遭受流言蜚语。许峰说,有很多时候,他感受到他们是不被露露亲戚尊重的。露露带许峰去见过她的大舅舅一两次,大舅舅在金乡镇开工厂,许峰说对方爱搭不理的,“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都不怎么管”。两人结婚,露露不愿办婚礼,“她说娘家没有亲戚来,没有面子”。对于露露的选择,舅舅们说,露露已经是成年人,他们说了露露也不听,也管不了。

《南方车站的聚会》剧照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露露与婆家的矛盾也暴露出来。露露的婆婆告诉本刊,露露做事懒散,她曾做过钉扣子、穿吊牌等手工活,但干了几天就不干了。她的脾气也会暴躁,若违背她的意愿,她会把门关得“砰砰”响。最严重一次,婆婆回忆,生孩子时露露不愿在钱库镇的医院生,她就躺在医院大厅的地上打滚。而最让婆家无法接受的是,她喜欢天天往外跑。婆婆说,露露几乎每天吃完饭就要出门,骑着电动车到处闲逛,下午三四点才回来。孩子出生后,她坐了10来天月子就不耐烦,把女儿扔给婆婆,自己出门。

也不是回家里。许峰说,露露每周都会去父母家待上十几分钟,跟爸爸说一会儿话,也会买些海鲜、水果去看痴呆了的外婆,或者去舅舅家坐会儿,时间都不久。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骑着电动车在镇上闲逛。2020年疫情严重时,她曾跑出去,被封禁在外面,只好给丈夫打电话求助。她还曾撒谎去拿快递,结果是到一个电瓶车店里转悠。很多都是许峰的母亲告诉他的。许峰每天早出晚归,一天工作10~14小时,他很难有时间给露露太多关注。他只是注意到,晚上到家,常常看到露露一个人躺在床上听歌,歌曲都是伤感的。“她可能觉得在外面逛起来舒服一点。”许峰尝试理解。

但在外闲逛,会给许峰惹来是非。婆婆发现,偶尔会有陌生男人的电话打来,露露说是朋友。还有一次,一个男人骑着三轮车来家里找露露。许峰说自己不得不跟露露讲道理,“你不要出去跑,给我一点面子,给我一点尊严,你去外面别人会说闲话”。

2020年前后的一天,露露说要去龙港市上班,出门后,她便没再回来。两三个月后,许峰在露露的朋友圈看到她跟一个陌生男人的亲密照片。这之后,露露拉黑了他。露露之后的消息,他都不知道了。2023年离婚还是他去法院起诉的,露露没有出庭。他只是听母亲说,在街上碰到露露带着个很小的孩子。现在想来,应该是她去世时身边的2岁男孩。

困境

看到露露去世的新闻后,刘玉方感到难过和心痛。她是公益组织“江西协作者”的负责人,他们从2022年开始关注到农村精神和智力障碍女性,并走访了许多相关的农村家庭。在她看来,露露的遭遇其实代表着农村轻度智力障碍女性的普遍困境。“轻度的精神和智力障碍患者得到的关注、支持和理解一直很少。”

2022年国家卫生健康委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中,中国科学院院士、北京大学第六医院院长陆林介绍,中国对严重精神障碍患者有一个登记报告制度,截至2021年底,全国在数据库里登记在册的重性精神障碍患者有660万。“重性精神障碍患者存在伤人的可能性,他们是被关注的中心,这些年有了相对多一些的医疗和管理上的帮扶措施。”比如,2016~2018年,湖南省卫生健康委和财政厅就曾投入一个多亿支持重度精神障碍患者的治疗。

图|视觉中国

刘玉方告诉本刊,不同于重性的精神障碍患者迫切需要的是治疗,轻度的精神和智力障碍患者,需要的是日常生活中的社会功能恢复。刘玉方说,最初接触轻度的精神和智力障碍女性时,她也会感受到隔阂、距离,甚至是恐惧。但几年接触下来,她发现,她们有自己的想法、感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希望可以自己做主。只是,她们的表达方式会更加直白,或者被压抑。在刘玉方看来,像露露这样经常去闲逛,应该是内心的需求没有被看见和理解。

也很少有机会被看见。刘玉方在走访时发现,这些女性在村庄里处于孤独的境地,也被异样的目光包围,会逐渐丧失自信,社会功能退化。而不管是在家人还是在村里其他人看来,婚姻似乎是她们最好的选择,是照护责任的转移和外推。根据刘玉方的观察,智力障碍的女性,不管严重程度如何,往往只能找条件相对较差的男性结婚——比如年龄较大、身体残疾或是有其他疾病,家庭也比较贫困的,婚姻很难如意。“和男性比,女性比较不一样的地方是,有生育(能力)。在选择他们的男性看来,这是她的价值。其他的关注和爱,很少。”

对于轻度的精神或智力障碍群体,刘玉方说,政府部门的支持主要集中在经济帮扶,比如低保、医保或残疾补贴等。而民政部开展的一些项目,一个县城才有一个站点,且集中在城市。社会的支持,在广袤的农村地区依旧空白。“当父母的社会功能退化,也会影响孩子的发展。”刘玉方帮助的一位45岁的轻度智力障碍女性张莉,她的四个孩子都没有智力问题,但两个职高二年级的儿子,1~10的数字都写不全,名字也写得歪歪扭扭,念初一的女儿,给她打字发消息她就看不懂,需要说语音。他们遵从本能生活,只想玩手机、吃东西,碰到需要动脑子的事情,就不想干。只有大女儿不是她带大的,目前中专毕业,在奶茶店上班。

在这几年里,刘玉方和同事一直试图在建立轻度精神和智力障碍患者的支持网络,以减轻她们日常生活的无助感,提高生活质量。一开始,他们计划帮扶20个女性,但后来只能面向10人,主要是因为资金有限。项目进行线上筹款时,一开始收到很多积极的反馈——人们普遍认为有意义,愿意关注,但真到捐钱时,却更愿意捐给农村儿童教育项目。相比起来,孩子显然是更有希望、更有可能获得改变的一群人。也因此,项目计划筹款11万元,最后只达到3万元。

但还是看到了一些改变,“当她们有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时,她们的状态会变得积极”。最初接触张莉时,45岁的她常年待在家中,生活懒散,桌上的饭菜会堆积好几天才收,床上堆放着大量杂物,孩子冬天穿着拖鞋,夏天穿着毛裤,生活质量很差。后来刘玉方等人拉她来参与手工制作、景点参观、社区唱歌等渐进式的活动。刘玉方说,当张莉发现自己的能力之后,她现在几乎每天都会去公园摆摊,还会踊跃地表达她的想法,哪些商品好卖、需要进货多少等。“我几年最大的触动,不是发现他们不一样,而是发现他们跟我们是一样的。”刘玉方希望能有更多的力量进入到这个群体的生活网络支持上。

2023年与许峰分开后,露露似乎开始将更多的情感和希望寄托在孩子上面。露露与钱山所生的大女儿今年上三年级。女孩非常机灵,拿出的考卷是97分、93分。她告诉我,妈妈曾在她一年级时来看过她一次,还偷偷加了她的微信,每天都会发微信给她,但因为埋怨妈妈不陪伴她,她从未回复。有一次晚上妈妈打来语音,爸爸知道后,将她拉黑。最小的儿子出生后,跟露露姓郑,名字也是她取的。露露说,这个孩子未来要为她养老送终。为此,她不愿跟严科领结婚证。她说,与前夫离婚后,她的女儿不归她,她变得“一无所有”。

(文中除郑露露、刘玉方外,其余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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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球球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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